父亲的秦腔散文

时间:2019-07-18 热点推荐 点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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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原创散文:父亲的秦腔

  去年农历八月十九,父亲永远离开了我们,长眠于老家公路边的地头。回想父亲生前的诸多往事,记忆最深的是父亲和秦腔的深厚情缘——

  父亲年轻时,为了在忙碌而贫困的日子中消遣解闷,上了拉板胡,而这一拉,竟使父亲的多半生和秦腔结下了不解之缘。

  说起父亲拉板胡,也许父亲当初并不懂得板胡是民族乐器,并不知晓拉板胡是一种高雅的艺术。但是他有兴趣。刚下地回来,一撂下饭碗,他就拉起来了。为此,父亲没少挨母亲的骂,母亲多难听的话他都受过。“跟杀鸡一样!

  ”“吵死人了!”“聒得四邻不安!”“穷日子,有啥心思啦!”......母亲骂得狠了,父亲就到另外一个屋拉。母亲见父亲没有停的意思,更气恼了,骂得更带劲了,嗓门更大了,似乎要超过板胡声。

  “吃饱撑的,没事干!”“羞先人哩,庄稼人不务正业,叫人拿尻子都笑话了!”……今天想起来,在母亲不依不饶,变本加厉地干扰下,父亲将板胡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,可谓“真功夫”。

 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父亲参加的大队秦腔戏班,有史以来,在公社,将古老的秦腔推上一个峰巅。方圆几十里,人们都知道“刘集北甫的戏唱得最好!”这个戏班子中,那些像父亲一样创造精神财富的老艺人们,至今想起历历在目,呼之即出——扮演旦角的亚兰姨、淑蕊姐,扮演青衣的二毛家婶,扮小生的丽鸣姐,扮须生的大伯(父亲的亲哥),扮黑生的九娃哥,唱丑角的银州,拉二胡的水泉叔,敲梆子的凤闻姑父,打板的发哥,还有高庙村的良叔,竟能扮演多种角色。而父亲,是这个戏班中当之无愧的“头把弦”,那时一提父亲的名字,响当当的,都知道。

  在北甫学校的正中,有一个大大的戏楼(也叫戏台),正月里过新年,戏唱到闹元宵;二月二龙抬头,庄稼人期盼好年景。大队开大会要唱戏,上面检查工作要唱戏,庆丰年要唱戏。有折子戏,有本戏。特别是过年时,从初一唱到十五。

  因有戏,北甫人多年不走的亲戚也拜年来了,晚上看戏拿个凳子方便,提前能占个好位子,吃喝也有人招呼。西边的太阳还挂得老高时,性急的人就催自家的娃去戏台下占座位。家有客人,孩子们成了“人来疯”,向大人要了几分钱 ,买些“花稀蛋”、“软枣”、“爆米花”或一两个糖块,想吃舍不得吃地显摆着,一边晾晒自己的喜悦,一边给大人们占着座位。有时又难免传来打闹与啼哭声,那是孩子们为争好座位而闹起纠纷。

  孩子们是凑热闹的,待大人坐到位子上,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,有的在人群中窜出窜入,有的在角落里,借着舞台上的灯光响炮,也有跳房的,踢沙包的……上岁数的小脚老婆怕挤,天麻麻黑就坐下来等戏开演;中年人天黑了烧好炕才出来;年轻的小伙姑娘们,早出了家门,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。每每戏开演了,才一个拉着一个的手朝进挤。这时,有脚被踩的尖叫声,被挤掉帽子的谩骂声,谁也不计较,甚或妇女怀抱中的孩子吃糖球的脏手抹到对象家刚给的新衣裳上,也不会被发现,更不会还嘴骂。谈笑声、吃东西声、谩骂声、甜言蜜语声响成一片。

  “打打打,仓才一仓仓……”戏台上的打板声响起,梆子声响起。快了,快开演了。板胡二胡开始演奏。戏台下顿时安静了下来。没有找到座位的赶紧将就着站好。幕后的女主角亮丽的嗓音已经叫板,台下的人们看着戏台上的乐队,在耐心地等待。父亲坐在戏台右侧靠近台口的地方,其他的演奏人员,在父亲的两侧和身后摆开,人们交口称赞乐队的秦腔伴奏,会指着前面的父亲说:“拉得好,乐队没龙娃(父亲的小名)成不了气候!”

在板胡二胡板子梆子唢呐合奏的动听的秦腔乐曲中,女主角甩着长袖,挪着细碎的莲步出来了,头上的首饰在灯光下闪闪发光,光彩照人。这时前面的人脖子伸长了,后面看不见的站起来了,再后面的站到高条凳上。年轻动作敏捷的上了槐树, 蹲在树杈上。有胆大的不怕人骂,站在戏台对面老师的窗台上。还有人骑在学校的墙头上,远远眺望……台上的人唱到动情处,或喜或悲;台下的人也跟着或喜或悲。有些优美的唱段,台上人大声唱着,台下人旁若无人地小声唱着。此时, 板胡放在父亲的腿上,他娴熟地拉着。

  在音乐的合奏声中,父亲拉的板胡音特别清亮,或缓或急,或轻或重,或抑或扬,或顿或畅,根据戏曲需要变化无穷。父亲的头或仰或颔,面部的表情时而轻松愉悦,时而沧桑悲凉,时而又豁然明快……我静静地坐在戏台一角看戏,这是父亲安排好的,不许乱跑,否则父亲是不会领我到戏台上来的。

此时的父亲不属于我,不属于我的家人,只属于秦腔,只属于每一段精彩的戏曲。在板胡演奏中,随着戏中人物的喜怒哀乐,再现舞台人物的真美善仁;在现实中,演绎自己辛劳、善良、勤奋和平实的艺术人生。

  秦腔戏班子有名气,父亲以拉板胡结交了一些省上和县剧团的朋友。他对秦腔名演员如数家珍,至今还记得父亲给我分析任哲中与李爱琴两位大师唱《周仁回府》的唱腔特点,发音技巧。特别县剧团,每年都要到北甫演出,都要给父亲赠送戏票。父亲热情地把他们请到家中,让母亲做了好吃的招呼他们。父亲和他们切磋技艺,拉板胡的水平越来越高。

  父亲是老家土生土长的民间艺人,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演奏家。他服务的对象就是他的乡里乡亲。谁家给娃娶媳妇,谁家给老人送终,谁家入住新庄,都要请自乐班的人吹拉弹唱。上世纪九十年代,父亲已年过花甲,为他的安全考虑,我们都劝他夜间不要出去喧喤(演戏)了,有一天西原一家人过喜事,请父亲的自乐班去唱戏,晚十点钟才结束。

  父亲骑车往回赶,因天黑,经过一个水渠时没有看见,被重重地摔了下来,右手腕受伤。我回家时,看到父亲右手腕包扎着,问他怎么了,父亲支支吾吾说喂羊时,羊把他抻倒摔了,不要紧。后来才听母亲和哥哥嫂子说是唱戏回来摔的。为了喜爱的秦腔,父亲说了假话。

  随着人们对经济建设的重视,秦腔班子逐渐解体。人们生活得到改善的同时,不满意仅仅维持温饱的生活,家乡的年轻人纷纷出外涌进城里打工挣钱。新型开放的时代,使他们接触到许多新东西,在他们眼里,流行歌曲比古老的秦腔带劲多了。

在家乡极少有新人学秦腔。父亲他们那帮戏班子的老艺人们,自发组建了自乐班,以割舍不了的对秦腔忠诚的情感,在方圆乃至渭北演唱着秦腔,守护着秦地秦腔这一古老的剧种。但艺术之树可以长青,这些老艺人们的生命之树不可能长青,他们有的已经去世,有的年龄大了难免生病,秦腔艺术在我的家乡施家北甫到了青黄不接的地步,先前父辈们演唱秦腔的繁荣景象,将一去不复返了。

  对秦腔未来发展的担忧,对母亲病情的牵挂,使老年的父亲郁郁寡欢,没有了以前对秦腔的热忱。我们都劝他和老朋友拉一拉,唱一唱,高兴高兴。父亲说:“老伙计们走的走,病的病,没心情了……” 偶尔回家,为了父亲情感深处的秦腔,我们父女合作了一段“王桂花纺线”,父亲似乎回到了从前,教我学唱马派韩英的《娘的眼泪似水淌》,只可惜我只在家呆了一晚,没完全掌握。如今父亲去了,这成为我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!

  ——在父亲的灵堂前,在父亲的坟茔前,哥哥和弟弟从周围现存仅有的几家秦腔戏班子中请来了一个,专门给父亲唱戏。明快的演奏,精彩的唱段——啊,父亲,你一定听到了吧!我看见你在摇曳的迎春花中慈祥地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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