旷野优秀抒情散文

时间:2019-07-13 历史解读 点击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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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相信,回忆是个静谧的湖,时光的涧水源源不断地流入,在塑造人生风骨的同时,也将不可逆转地成为历史。

  当然,此刻我不在湖上,而在一片四望无垠的旷野中。我不确定这旷野的具体位置,它就像一根楔子深深地、突然地插入了我的视野,让我毫无防备地陷入一种由博大产生的荒凉之中。

  谁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我的回忆里的。

  浑黄的太阳,像上了锈的巨大铁锤从旷野的尽头费力地上升,撒下的铁屑飘得到处都是,发出冷冷的白光。疾风从天边刮来,尖厉的呼啸声,犹比铁马跨冰河的坚硬。土地被霜冻凝固,连铁靴都无法留下任何印记。

  寒冷像锋利的刀子割破脚底迅速蔓延,我四处找寻可以躲藏的地方,可是这旷野,却平实得连一条像样的褶皱都没有。我立刻就想到了自己温暖的家,以及那一碗炙热的浓汤,要不是贪恋这极度贫瘠的旷野,谁会忍受得住这样的荒凉和寒冷呢?

  既然摆脱不了这贪恋,那就继续留在这旷野,往前走。我心里鼓涨着希望,在这荒芜的旷野之中,一定还存在某些生命的凭据,骸骨,残根,或者一片随风漂流的淡黄羽毛,可能的话,也许还能听到一声叹息。可是啊,什么都没有,除了疾风的呼啸,这旷野寂静极了。

  我猜想,关于这些生命的凭据,也许还深埋地底,正在努力挣脱大地残酷的阻拦;也许早已被风蚀削为尘灰,永远地变成了旷野的一部分。我必须变成一粒土壤,接受风霜冷冻,才能看着它们从自己的身体里穿透而出,或者穿透而入。

  想到这些的时候,我似乎听到了骨骼破碎的声音,低头却看见自己的脚,正坚定地阔步前进。这双脚,曾经在城市和乡村放纵地生活过,被繁华和忧愁冲泡得瘦骨嶙峋。现在,在这旷野中,它们重新又获得了强健的肌肉和活力,充满了力量,只知道往前走,往前走。

  越是深入,这旷野越是荒凉,荒凉得没有方向,没有时间,无论如何转身,都只是单纯地往前行走。我臣服于这样的荒凉,深深地感到,大海比不上它的浩瀚,草原没有它的丰腴和深邃,连头顶的天空看起来都只是一块能遮盖肚脐的棉布,那么,这旷野之外的城市或乡村,又该渺小成什么样子。

  旷野无法容纳一切有旋律的歌唱,它只接受原始的声响,比如风的呼啸。我一定是受到了风声的牵引,扯开胸襟,任由一股汹涌澎湃的气息从喉咙喷薄而出,形成数声单调而直率的清啸,咿,这啸声没有曲调,没有歌词,只是简单地仰脖呼吸。旷野瞬间激烈起来,大雨倾盆而下。

  我不相信一切鬼神的传说,却一下子上了这来自上苍的垂怜,他知道我的处境,明白我的苦闷,让一场大雨来涤清我不安的灵魂,平息我坚强的行走带来的酸痛。我愿意接受他施与的爱,在这旷野之中,到处流淌的是自由和宽容。

  我从没有见过如此清亮的雨水,它们在我手心积起浅谭,成了一片镜子,雨点倾注进来,又跌出去。我看到,掌纹像被赋了生命的细细红线在镜子里蜿蜒流转,同时,我也看到了浑黄的太阳变了颜色,在镜子里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。

  雨停风歇,云还在,团团絮絮地停着,阳光从它们的缝隙里斜射下来,给旷野笼罩上一层变幻莫测的雾气,旷野的坚硬和荒凉也消失殆尽。我腿在雾里,身在雾上,手一扬,雾像火焰翻滚,在耳发边、项背上缠绕舔舐,友爱的气息让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
  天光明媚,旷野、太阳也露出了和我一模一样的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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